把药给床上的母亲服下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泛白。
雨已经停了。
有些倦意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从角落里拿过一本泛黄的小本子,数了数桌子上那一小叠的钱,握着一支快没墨水的原子笔在其中的一页上写了起来。
将钱的数目小心翼翼地记了下来。
由于太久没有拿过笔,一笔一划她都格外得小心,泛黄的纸张上并没有太多的记录,大多都是些负号。数字和汉字也写得歪歪扭扭,但对辍学的她来说,这表现已经算是相当不容易了。
好不容易完成,她把钱又数了一遍,和本子上的数字对了对,然后把钱收进一个小盒子里,藏在床底下,再合上了本子,封面上写着她的名字。
“柳影怜。”
这是她的名字。
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母亲,母亲正发着轻微的鼾声,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原本蜡黄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于是她起身走到厨房,打开并没有通电的冰箱,想找点吃的填饱肚子,但冰箱里并没有什么食物,只剩下几个空着的塑料瓶,以及一罐已经发臭了的鱼罐头。
合上冰箱门,站在冰箱前想了想,柳影怜又把小盒子从床底下拿了出来,从里面抽出一张整钞,又把盒子塞了回去,然后迈着轻快的步子出了门。
最近的杂货店离她家不过百米的距离,尽管还是清晨,但是这家店的老板是对失眠的老头和老太,店门总是开着。门口那条已经老到脱毛的土猫,正趴在盯着一只死老鼠,是不是用爪子拨弄一下,似乎正在考虑如何下口。
柳影怜恶作剧般地将死老鼠踢得老远,这只老猫也只是默默地看着这团死肉慢悠悠地滚走,也没有大叫,似乎老得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得连死老鼠都啃不动咯。”
柳影怜对着老猫做了个鬼脸。
那个失眠的老太太坐在柜台里,戴着副老花镜,正看着送报员刚送来的报纸。她面前放着一碗还热腾腾的稀饭和一罐咸菜,显然是刚起床的样子。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两侧的鬓角都翘了起来。
老头正忙着把货物放上货架,顺手还开了瓶二锅头,时不时往嘴里灌上一口。
柳影怜对他们还是挺熟悉,微微点头就当作打了招呼,然后径直走到了其中一个货架边,驻足停了一会儿,拿了几袋面包提在手里,又走到放着牛奶的货柜边,拎了一箱在手里。
结账的时候,老太太还是在看着报纸,是摆货的老头过来收钱的。
“很久都没见你买这么多东西了,今天有钱了?”
老头拿着计算器,一边算着价钱,一边啰嗦个不停,
“这年头钱可不好赚啊,生意也不景气,街那头的超市听说都快破产了,不少货都便宜卖到我这来了,还是我们这种小店好,也没什么太高的成本,记得多来来啊。”
柳影怜没回话,也没打算接话,看着老头算价钱。
毕竟老头已经七十好几。她担心老头算错。
而且她知道老头的听力不好,即使自己回话了也不一定听得到。
终于老头把价钱算好了,把计算器递到柳影怜的面前。
“阿伯,你儿子不回来帮你忙吗?”
柳影怜把那张整钞从口袋里摸了出来,放在柜台上,
“是啊,”
老头把整钞收了进来,在钱箱里翻来翻去准备找零,
“年轻人哪里会想着回来呢,都是想着怎么往外跑,这年头钱又不好赚,就只能东跑跑西走走。再说这个地方哪有什么出路噢,总有一天啊,你也会离开这里的。”
“我哪里离得开啊,就算我离得开,我妈也离不开啊。”
柳影怜吐了吐舌头。
“恋家的孩子不多咯。”
“我哪里是恋家,只是我妈离不开我啦。”
“没有谁离不开谁的。”
老头还在专心地翻了钱箱,随口回了一句,整钞的找零,让他感觉有些头疼。
柳影怜不可置否地撇了撇嘴,一只小脚无聊地踢来踢去,朝着门口看去。
“门口那只老猫都快走不动了啊。”
“老猫?噢,你说老黄啊。”
老头数着钱的眉头慢慢紧锁起来,
“老黄都活了十几年了,按着年纪算,跟我差不多老啦,也活够了。”
“那你还不如把它扔了得了,连老鼠都不会抓了。”
“会抓的,只不过没力气去抓了,再老也是只猫噢,有些事情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就跟人不会忘记吃饭一样。”
老头的视线突然离开钱箱,
“说起来你的钱是哪来的,不会给我惹麻烦吧。”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柳影怜有点为难,总不能说自己遇见个疯子,不仅帮自己垫了药钱,还花了大价钱买了两包劣质烟,这话说出去谁都不会信的。
“阿伯,没有麻烦的啦,是好心人资助我的。”
柳影怜镇静地看着老头。
“这样啊……”
老头诺有所思地点点头。
“想个屁啦,别人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老太似乎有点受不了自己老伴这多疑的性格,卷起报纸拍了几下老头的脑袋,伸手把老头手里的零钱拿了过来,放进柳影怜的手里,然后展开报纸继续看了起来。
老头是个怕老婆的主,也没再说什么,啐了口唾沫,迈着慢步回到货架前,继续摆货。
找完零钱,柳影怜提着面包和牛奶正打算离开,但是脚步却忍不住停了下来。
她看到了正堆在门边刚送来没多久的报纸,报纸的头版上印了几个血红的大字,还配了张打着马赛克的血腥照片。
一个男人正倒在酒店房间的角落,沾着血的鼻骨从钻了出来,鲜血流满了整张已经变形的脸。正在勘察现场的警察站在他的身边,表情难看得仿佛想要呕吐。
血红的大字陈列在旁边:
“酒店遭遇强盗,凶犯从天而降。”
柳影怜抖着手拿起一份报纸,一字一句地在心里默念着。
“今日凌晨一时许,在西街范家酒店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事件,五名男性在酒店房间内遭遇不明人士的入室抢劫,被抢走若干个箱子以及部分现金,同时有三名男性重伤,一名男子轻伤。据未受伤的男性作证,该入侵者是通过距离地面50米高的酒店窗户进入的房间。
受袭击的几名男性是警方已经通缉许久的盗窃犯,近几个月主要在西京范围内活动,并且进行了多起盗窃行为。据警察提供的消息,几名男性是经验丰富的盗窃犯,曾担任过某帮派高层人士的护卫,经受过系统的搏击以及射击训练,而且正值壮年,却被入侵者在不到30秒的时间内击倒。根据到场医生的初步诊断,几名受伤者均有不同程度的骨折,最严重的还有极为危险的内脏损伤,恢复的概率极低。
经过了解,事件发生时,几名男性正准备联系买家销赃,却遭遇了入侵者。在经过极为短暂的枪战之后,入侵者就离开房间。而事件发生时,酒店的摄像头只拍到了一位身着黑色雨衣的人影进入了楼外的安全梯。
“那个家伙根本就不是人。”未受伤的男性这样描述道,“他连近距离射出的子弹都能躲开,只用空手就把他们几个人全部放倒了。没有一点声响突然从窗外撞了进来,我原本以为他不会放过我,但是在把我钱包里的钱全拿走之后,就拿着东西莫名其妙地走了。”
目前在西京已经发生了好几起类似的事件,据不愿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透露,这应该是拥有特殊能力的异能者有关,并表示如果再松懈对于异能者的监管,将会对整个社会造成无法磨灭的影响。
但是目前警察署并没有做任何的声明,也没有公开事件的调查报告,只表示需要继续深入调查。我们将会对事件的后续进行跟进记录。”
“西京日报记者报道。”
“这个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老太放下手里的报纸,拿起快凉掉的稀饭往嘴里扒了几口,
“小姑娘你回去的时候可要当心点啊。”
柳影怜没有回话,她刚刚看到报纸头版的最后一部分,那里是根据未受伤男性的描述,用电脑软件拼接而成的入侵者相片。
是个年轻的男人,年纪大约在18岁上下,穿着纯黑色的雨衣,中等长度的棕色头发乱糟糟被顶在头上,干净的脸庞并没有什么表情,但最显眼的是那双赤红色的双眼,眼神凶狠得宛如街边饥饿的野狗。
颤抖的双手险些拿不住报纸。
是那个人。
柳影怜觉得有股莫名的凉意在自己的皮肤下不断地爬动。
也许会认错人,但肯定不会是现在。
尤其早些时候,这个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不仅仅替自己垫付药费,还用一叠的现金买走了两包劣质烟。
仿佛有细微的血腥味,正在往自己的鼻子里缓慢地涌进来。
是那个人身上的味道。
柳影怜放下手里的报纸,呆呆地提着面包和牛奶,慢慢地离开了便利店。
才停的雨水渐渐又落了下来,硕大的雨势像是要把整个城市都要淹没,雨水顺着进水口涌进下水道发出巨大的声响。
门口的老猫怪叫了一声,把身子缩回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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